第786章人生三大错觉

    牙婆心头微微一惊，暗道这侯府夫人到底聪慧非同一般，就是有手段。
    有了这誊抄的备份，又是当着牙婆的面做的，再无事后变动的可能，也给牙婆提了个醒——这差事能赚很多，但若是办得不叫丹娘满意，她立马就能断了牙行的这项营生。
    牙婆战战兢兢，再无小觑糊弄之意。
    很快，这批人就被安排去了新置的田庄里干活。
    夏日炎热湿润，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
    尤其瓜果菜蔬，长得尤其丰盛。
    也从入了夏之后，抚安王府的饭桌上多了好些新鲜可口的时令菜蔬。
    忙碌了一日坐下来，品着那鲜嫩可口的蔬菜瓜果，当真能消弭了一腔烦躁与不快。
    这一日，丹娘与冯妈妈新得了个做法，弄了两道小菜出来，丹娘尝了觉得新鲜有趣，滋味也不错，忙让厨房弄了一式五份出来，一份自个儿留着，一份送给老太太，另外三份送进了宫里。
    一份给端肃太妃，一份孝敬给了老皇帝，另外一份直接送进了慈宁宫。
    宫外的小菜要孝敬给老皇帝也不是没有，就是手续繁琐了点，要经过几道查验，方才能让圣上入口。
    因着天气炎热，皇帝又年纪上来了，本就没什么胃口。
    丹娘的小菜送到御前时，原本备好的冰块已然化了一大半。
    老皇帝略尝了尝，却发现这不起眼的小菜竟有滋有味，野味十足，鲜嫩爽口，当即胃口大开，就着小菜用了整整一碗饭，可把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老太监高兴坏了。
    圣上表达满意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做得不错，赏。”
    用一份小菜换来了各种金银玉器，丹娘觉得这买卖简直不能太划算。
    于是第二日再敬献时，她索性又额外添了一把刚刚采摘下来的菜蔬，将这小菜的做法细细写明了，也加了进去。
    就算她再如何手脚麻利，从宫外送到宫内也要耗费不少时辰，还不如让宫里的御膳房会做了，直接做给老皇帝吃。
    不仅如此，丹娘还又多加了其他几种瓜果，也分别写明了做法与吃法。
    此举又获得了圣上的好评，随着一声赏，多少好东西又流水似的进了抚安王府的库房。
    夏日忙得累，但收获着实不少。
    丹娘累并快乐着。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圣上连着夸奖抚安王府的侯夫人，赏赐都给了不少，消息传到了后宫，琼妃气得砸掉了一整套茶具。
    偏太妃是明白如何给她心头扎针的。
    于是她向太后进言，后宫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主打就是丹娘送来的小菜。
    太后尝了也颇为满意，一顿饭吃得主宾皆欢，唯有琼妃的面色难看，笑容也是硬撑着的。
    这些事儿丹娘却不知晓。
    眼下正是忙碌的时候，却添了一桩叫她无语的麻烦。
    花厅内，隔着屏风，江兴朝一身利落的书生袍子，越发衬得整个人大方磊落，面冠如玉。
    这又是新晋的进士，如此年轻，又如此出众的品貌，想也知晓这家伙有多招女孩子喜欢。
    丹娘坐在上首，眸光清冷锐利，透过那薄纱的屏风凝固在江兴朝的身上。
    江兴朝又拱手作揖，口中之言无比诚恳，却听得丹娘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个荒诞无比，无法言说的梦。
    “你再说一遍。”她冷冷道。
    “学生倾慕夫人身边的新芽姑娘已久，此番前来，是想求夫人将新芽姑娘嫁与我。只要夫人答应，学生必定三媒六娉，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迎新芽姑娘过门为正妻！”
    咣当一声，丹娘身边的新芽再也站不稳，忍不住晃了晃，碰到了桌案上的茶盏。
    别说新芽了，就连丹娘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江兴朝喜欢的，不是尔雅，而是新芽吗？
    这么说来，她们主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原本江兴朝求见，为了避嫌，也怕尔雅害羞，丹娘早就把她打发了出去，只留新芽一个。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求娶的却不是尔雅，而是人家的同胞阿姊！
    这事闹的……当真离谱。
    听着屏风后头久久无言，江兴朝有些着急不安，忙又弯腰作揖，越发真诚：“学生明白新芽姑娘是夫人身边的可心人，夫人放心，学生迎娶新芽姑娘为正妻，必然真心真意地待她，只求与她白头到老。”
    新芽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丹娘的脸是沉得不能看……
    “你说你倾慕新芽？为何我听说你跟尔雅却走动得更频繁一些？难不成……你是在她们姊妹俩之间来回摇摆，从中选择，嗯？”丹娘着实有些生气了。
    哪怕这两个丫头明面上是她的丫鬟，但实则在丹娘心中，她们更像是自己的好下属好妹妹。
    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凭什么被一个臭男人挑挑拣拣的！
    而且还是在人家嫡亲的姊妹之间挑拣，这不是故意给人家添堵？
    江兴朝却好像比丹娘还惊讶：“夫人明鉴，绝无此事！学生待尔雅姑娘恪守有礼，绝无半点越轨！只是……我想多了解新芽姑娘一些，便问了尔雅姑娘关于她姐姐的事情。”
    丹娘：……
    深吸一口气，她又耐着性子问了好多细节，几乎要将江兴朝那点子心意扒了个底朝天，越问越无语，越问越哭笑不得。
    原来，人家江兴朝从未对尔雅有什么想法。尐説φ呅蛧
    所谓的接近，基本上也是有第三人在场的，这第三人好多时候都是新芽。
    也就是项公舞剑，人家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丹娘忍了又忍，才让江兴朝先回去，她淡淡道：“这事儿你说得突然，我还要细细考虑。”
    江兴朝半点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他一走，新芽就颤抖着声音：“夫人，这、这可怎么好？”
    她都快哭了。
    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滴血。
    丹娘也是头大如斗，叹了一声：“你容我先想想……”
    这事要是办不好，会坏了她们姊妹情分，更会惹得尔雅羞愤，到时候一时情急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就更糟糕了。
    越是想着，她越是把江兴朝恨得牙痒痒。
    这份恨意很快就上升到了整个群体。
    沈寒天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自家夫人冷若冰霜的脸，当真有解暑降温的功效。
    “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他关切问道。
    丹娘横了他一眼，又叹气：“先吃饭吧。”
    为了避免自己添堵，今晚在屋内伺候的是书萱和小桃绿，新芽尔雅两个都被丹娘用别的差事打发走了。
    这事儿事关她们姊妹俩的名声、终身乃至情分，丹娘也不会当着其他丫鬟的面来说，忍了又忍，终于到晚间熄灯睡下，她才跟沈寒天和盘托出。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寒天先诧异了：“会不会搞错了？”
    “就今儿下午晌，在花厅里头，你那学生隔着屏风一字一句说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搞错？”
    她气愤不已，“倒是有搞错的，就是咱们事先把这人选给搞错了！！”
    这不由得让丹娘想起自己前世流传的一句话，人生有三大错觉，其中之一就是——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