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懦弱帝王

    跪在龙熙殿前的官员回头一瞧。
    那一身绛紫官袍，赫然是位列文官之首的殷太师。
    他大步跨上台阶满面怒色——
    原是灭了肃王府一切就死无对证了，结果霍听潮竟带官员破开宫门给南陈帝施压。
    以南陈帝畏缩的姿态，霍听潮这般逼迫下去，万一真的针对殷家又要如何是好？
    他怎么不怒！
    但怒归怒，殷太师心中更多几分冷笑。
    霍听潮如此嚣张跋扈，也是给足了他攻伐霍家的理由。
    殷太师大喝道：“禁军，还不快上前把永安王拦下？”
    一声落，禁军无人上前。
    反倒是那立在龙熙殿门前的霍听潮，袍袖一挥而过，劲风如同刀剑般凌厉，劈的龙熙殿门“咔”的一声就开了。
    霍听潮甚至都没有多看殷太师一眼，抬脚跨进了龙熙殿内。
    阮万钧随之跟上。
    鲁国公、安国公倒是看了殷太师一眼，却是阴森森的冰冷……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臣，现在手中已经没有实权。
    但眼看着南陈朝堂一日日乌烟瘴气，眼看着殷家和皇后上蹿下跳，胡作非为。
    他们心中若不曾有所怨愤，又怎么可能？
    当年他们曾与老肃王一起打马玩耍，一起立于朝堂，如今老肃王病入膏肓却不能善终，反倒死于非命——
    他们又怎能不万分愤慨？
    以前是无法对抗殷家，只能叹息一声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现在却是不同。
    永安王回来了，又加霍老爷子亲笔书函请他们出手，他们自是要拼这一口气。
    否则以殷家的残暴手段，他们迟早要被清算。
    两位国公亦跨进了龙熙殿内。
    殷太师大怒。
    这回是真怒了。
    禁军竟不听命令，放任霍听潮破龙熙殿的殿门？乃至到了现在，禁军都不曾上前过！
    这禁军，到底是南陈皇宫的禁军，还是那永安王的禁军？
    ……
    龙熙殿内，南陈帝因那破门之声惊的浑身一抖。
    下一瞬，霍听潮平静无波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请恕我莽撞，今日此时，非见到陛下不可！”
    南陈帝一抬头。
    只瞧霍听潮以及阮万钧，还有两个老东西带着一堆官员进来，乌泱泱又在他面前跪了一地。
    瞬时间，本来就不太好的南陈帝，现在整个人更加糟糕了。
    霍听潮上前道：“肃王府大火，全府无一生还，波及周边府宅，火势绵延十数家，造成人员伤亡过千，财物损失不计其数。
    百姓惶恐不安，还请陛下裁决！”
    阮万钧也上前：“这次起火极为蹊跷，还请陛下派人彻查。”
    “查什么查？”安国公怒声道：“昨夜才听到禁军奉皇后懿旨抄肃王府的家不成，今晨天不亮，肃王府就被烧了，
    还是全府无一生还，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分明是元海和肃王府得罪了皇后和殷太师，如今就被这样灭门了！”
    鲁国公接了话：“不错，为什么单单是肃王府着火，不是别处？殷家怎么就不着火呢？分明就是谋杀！
    可怜老肃王，我们的老大哥，去年就卧病在床吊着一口气，结果今年开年女婿死了，外孙死了，儿子半死……
    他自己也得不了善终，反倒死无全尸！”
    鲁国公年轻时候就莽撞，上了年纪知了天命，又殷家势大，他便只能蜷缩在角落无法发声，不敢冒头。
    现在却是愤慨到了极致，又有了发声的底气。
    恰逢“死无全尸”这句话刚说完，殷太师急急进来，鲁国公直接蛮劲发作，指着殷太师的鼻子就大骂。
    “都是这个老贼，还有宫里那妖后，这都是你们害得！”
    殷太师自来高高在上。
    就算有人骂他奸贼也都是在背地里，哪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这样咒骂过，登时面色青红交错。
    鲁国公直接转向南陈帝：“陛下一定要为肃王府主持公道，陛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其余跟着进来的官员也纷纷叩拜在地，“请陛下主持公道！”
    那额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砰砰”作响，听的龙熙殿内服侍的小太监们心里发颤，听得坐在龙榻上的南陈帝感觉屁股都着火了。
    他无措地站起身来，眼神几乎都不敢和霍听潮以及阮万钧对视，直接飞掠而过，看向殷太师：“到底怎么回事？”
    殷太师朝南陈帝拱手：“陛下，肃王府的确着火了，火势也不小。但现在春日，天干物燥，
    起火只能说是意外，怎么就能算到老臣和皇后的头上？
    永安王归来风头正盛，老臣却被人明里暗里指着鼻子骂，老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避着锋芒，
    最近几日都在自己府上，除去早朝外不去任何地方，不见任何人，皇后娘娘更是幽居深宫。
    现在外面出事却要算到我们头上，这是什么道理？老臣冤枉！”
    话落，殷太师竟也跪拜在地，“求陛下一定要为老臣和皇后娘娘做主！”
    鲁国公大怒：“你还有脸喊冤？你这个老贼——”
    他冲上去就想要朝殷太师动手。
    然冲到一半，霍听潮手臂一展将他挡住。
    鲁国公对上霍听潮那双平静的几乎没有波澜的眸子，心里的火苗嗖的一下，就消散了下去。
    霍听潮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派人救火，大理寺的差役不够，火势如果不加以控制，照此速度绵延下去，烧掉半个京城也不夸张。
    请陛下下令禁军帮忙救火，并维持秩序，以免百姓惊慌之下发生抢夺财务或暴乱之事。”
    “好、好！”
    南陈帝被他们吵的头痛，完全是已经六神无主，此时听霍听潮开口，立即下令，“那个宋宗光呢？赶紧去办，快些！”
    外面有人应声离去。
    南陈帝看着霍听潮说：“你看，现在也派人了，先灭火吧，让诸位大人也各自回府，等灭了火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早朝时间到了，陛下。”
    霍听潮漠然提醒，“官员大部分都在此处，那不如就在此处议事，请其余未到的官员也进龙熙殿来吧。”
    霍听潮转身吩咐一旁小太监，“去传令。”
    南陈帝张了张嘴。
    有心想提点别的建议——比如早朝可不可以免了。
    但霍听潮看似语气平静、表情平静，实则态度是绝对的不容置喙。
    竟好似和当年说一不二的皇姐面容重合。
    南陈帝怔了怔，什么都没说出来。
    跪在一侧的殷太师只看南陈帝如此反应，心中发冷，脸色极其难看。
    这懦弱的帝王，十多年前对着尚且不及弱冠的永安王就是听之任之，如今十多年过去，他还是这个模样！